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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的梦呓声,喊的那人是谁?一定不是她,也不是父皇,更像是……白日那个大英雄。
阿容想着,兴许母妃在梦里也遇到了那些歹人,盼着大英雄来救她。但是她心里隐隐明白,她不过是在自我安慰。母妃唤那个名字的时候,眉头深锁,眼角甚至有泪珠渗出。她是那般眷恋,痴迷,好似她的全部,都会随着那人的离去而随风飘散。
前朝有一不忠妇人,于睡梦中喊了情郎的名字,被夫家听见,于是出妻、浸猪笼。世人津津乐道,说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藏得再好,梦呓也能出卖你。
阿容在《女德》上看到过这篇,那时珍妃十分抵制这类书,因而才有后来的傅大儒进宫教授,按珍妃的意思,是要傅大儒按照教授男儿的路子来,不要学所谓女诫女训,将性子压得死气沉沉。
此时躺在床上,阿容无端想起那篇记载来,心里咚咚直跳。
她的双颊渐渐烧红,羞耻满上心间,她为自己这般揣度母妃而煎熬难堪。
这一夜,阿容难得的失眠了,她盯着头顶的幔帐,心思飘远。
同一时间,谢昀在永州的一间客栈里。永州紧邻京城,他费了一日的时间到达此处,只要出了层层封锁的京城,外面的城门关隘就再难困住他了。此时房间里熄了灯火,幽蓝一片,月光浅浅勾勒出案几书架的轮廓,楼下还有旅人把酒笑谈,吹嘘调侃,隐隐传了些声响到楼上来。
永州是北上京城必经之处,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他早就想过了,他这重活一遭,身上的本事最易引人猜忌,因此他必须要消失一段时间,让他的变化顺理成章。且这个时间有些巧妙,够他好好会一会故人了。
谢昀前世认识一位神医,董决明。祖上世代行医,到董决明这辈,竟是亲故皆亡,世间只剩他一个董家人。谢昀不知道他之前是什么样,但他认识的董决明已是踽踽独行,形单影只的江湖游医了。心情好时便下山摆个摊,前来寻医之人不用给号脉钱,只需给他讲个故事,若这故事得了他的欢喜,便是方子钱也能省了。其余时间他便在山上养花看书,闭门谢客。
初见他时,谢昀见他鹤发童颜,以为是善于养生的老人家,没成想他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仍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这世间有什么故事能叫人一夜白头呢?
翌日皇上便将阿容和珍妃召进了御书房,向往常一样,温声细语地与两人说话,央着珍妃为他研磨添香,时不时逗弄阿容一句,这情景好似寻常百姓一家子。
但阿容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心虚。为什么心虚,就因为母妃在梦里喊了别人的名字么?阿容觉得自己万不该恶意揣度母妃,但她每每看到父皇对着母妃温柔又纵容的笑,便不自觉地移开眼去。
“阿容,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皇上早已发现阿容眼神飘忽,似是有心事的模样,他心中好笑,阿容这小小年纪的,能有什么心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