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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琼把两个肉菜换到袁木面前:“别光吃凉拌丝啊,赶紧夹肉去碗里。你今天胃口不好?”
袁木摇头:“没有啊。”
方琼伸手来撸他头发摸他额头:“大过年的,怎么这么没精神呢。”
以前方琼从不这样对袁木,导致他今天才有机会知道原来自己排斥和妈妈有这类亲密接触。血缘血亲竟然不讲理地成为障碍。他歪头闪开后低下去大口扒饭:“没事儿。”
此时对面六楼有人大声说话,是钱进的声音:“裘榆,一会儿去买炮放烟花怎么样!早点吃饭等我通知!”
米饭吞不下去。脑袋总浑浑噩噩,嗓子眼儿总隐隐作呕,还以为这些病灶是莫名的,乍听见裘榆的名字才意识到也许是因为老在想他、老在想他。干呕的欲望强烈,生生忍得两泡眼泪兜在眼眶,挣了几个来回,没等到窗外的回答,袁木才不慌不忙起身去了卫生间。
呕完之后查明不关胃的事,纯粹是喉咙眼儿的原因,袁木简单漱过口出去就只喝汤。
袁家的晚饭吃得很早,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时天刚黑,春晚刚上第一个节目,整条街也刚热闹起来。家家都为除夕夜点燃鞭炮,陆陆续续一通乱炸,光用耳朵听像一条七歪八扭的蛇,这儿咬一口那儿吐一下信子。
方琼和袁高鹏相继出门,去麻将桌和牌摊上凑人头,穿鞋时嘱咐兄妹两个:“收拾干净了你们也出去玩儿,消消食。锁门就行啊,不用关灯。”
袁茶陪袁木洗完锅碗,呆呆地看了会儿春晚就坐不住,奔喧闹的街面去了。家里一下空了不少,袁木放松地瘫在客厅沙发,躺半晌觉得吵,摸到手边的电视遥控器摁了待机键。房子霎时静了,剩头顶大灯管依旧开着。寂静难得亮堂堂。
在亮堂堂的寂静里,袁木想早晨那口混了血的牙膏沫,想昨晚去抗战年代杀人的梦,想方才厨房里手软打碎了两只碗,想天气阴冷满心以为今天会下雪却没有。想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倒要成为禁忌的秘密了。到这里,袁木看见深深潜伏在它们底下的裘榆。
对面楼顶一阵惊呼,接着是一颗烟花爆开。
辨音是钱进率领一帮人上了天台。
他原本步朝开放式阳台,转念去了自己的房间。
紧闭的窗帘拉开一截,袁木仰头望见站在人群边缘的裘榆,裘榆仰头望绽放的烟火。所有人或笑闹跑跳,或手持一根瞄准天空当炮手,他什么也不做,只目不转睛地望着。
如果是你碰我,我不会躲。
贪是大多数人的劣根性,袁木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成大多数。不知耻的念头在脑海闪过,他也不禁问,是不是没能攥在手里的才永远是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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