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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琅没害过你。”
“所以?”皇帝瞟了妖精一眼,“你想说我对他不够好是吗?”
“你有时候想杀他。”妖精微微眯起眼睛,浅淡的水蓝琉璃珠子里透出几分寒芒,“到底为什么?”
皇帝没回答这个问题。她蘸了墨,狼毫笔在朱砂里浸得鲜红,落在纸上便是一道血痕,“我接他从龙城来京里,给他准备了一身白袍,一组玉佩,调教他描画眉眼的法子。当时最反对的人是先生。
他说,‘奇诡之术之于行也,乃如水中点墨,染清为浊,纵寡而亦使蒙尘矣’,教导我不能为一时心急脏了手,害了王琅,也害我自己。他见阻不了我,暗地里先写好了东宫纳王琅做侧君的折子递上去,想赶在秋狩前断了这条路。那会子王琅还不晓得我要送他给先帝。”
当然是没成了。折子没等到批复,先帝帐前跪求新人的太子也没等到公子——先帝先一步瞧中了他,封作少使,当晚就抬入了中帐。
“我也想过,如果不成,纳王琅做侧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龙城王氏衰败了,也总有些故旧,总能用的,无论如何我不会亏。但是先帝纳了他,这一点墨终究是染黑了一池清水。”皇帝在纸上画下一道钩,“王琅平生最恨人提他侍奉先帝的过往,实是恨我负心薄幸,不敢明说罢了。”
“他真说出来你还不送他去陪先帝。”妖精哼了一声,“你么……”
朱笔流转,在纸上拉出一道红痕。
“嗯,是啊,要送的,”皇帝笑了笑,“所以他不敢说,只会暗里给人下绊子。参奏不小心祸从口出的同僚,弹劾说他不顾礼法不守贞洁的宗亲,还学会了……借刀杀人。
你知道这些氏族往宫里塞人是想要什么?他们不仅想吹当朝皇帝的枕边风,还想做下任皇帝的外家。冯氏崔氏乃至王氏,打的都是这个算盘。先生在时冯氏有恃无恐;王氏没个主心骨也罢了;崔氏有势有名却没处落子,自然要铲除障碍。”
储君之位,关乎国本;礼法所至,立嫡立长;圣人定音,以贤以爱。
朱笔收了下来,那纸上原来是一句“而今才道当时错”。
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和王琅有什么关系?”
啊……皇帝微微张口,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这妖精不懂人心,轻轻笑了起来,“崔氏要铲除障碍……自有汉室宣帝许后故事珠玉在前——女人做皇帝有一点不好,生下来皇嗣难分嫡庶,只能立长。除非,后宫中只留一人,或者,皇嗣只能记在某一人名下。
“王琅没做什么,他只是稍微暗示了一下继后有选,借了崔氏的刀——这还是崔平和我说的,笑我竟用王琅那样的毒夫。那时候崔氏心急,只等我有妊生产就要逼宫摆脱困境,可能的继后当然便是眼中钉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私欲之至,七情所扰,哪有人能真做到纯白无瑕。王琅从前自然是一把好用的刀,可如今时移势易,窗外花圃尚要换种,遑论他是一柄有了意识的利刃,而今还会步步试探皇帝的心思。
太危险了。
“那不是……”妖精说了一半反应过来,“哦,他们不知道……等等赵殷知道的吧?那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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