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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骜是巫族人,自幼便未曾离开过巫族。
只是那时候同现在大有不同,瑶光大阵还未布下,妖魔在瑶光大陆横行,想要生存都并非易事。巫骜没有特殊的背景,不过是巫族普通的一员,若是定要找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便是他父母早亡。
在那个年代里,没了父母的孩子,想要活下来简直就是千难万难的事。需要面对的困难不仅仅是妖魔,还有饥饿和寒冷。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巫骜依旧清楚的记得,他和天君相遇的那一天,是个冬日的早晨。
那天天真是冷,巫骜早早的去了河边,想要打个洞,从河里取些可以喝的水。只是河上的冰实在是太厚,他打了好久,都没能打穿。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的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巫骜抹着眼泪,咬着牙,用自己手里并不锋利的刀刃,一点点的凿着面前冰床。身体越来越冷,他的动作也逐渐僵硬,挂在脸颊上的泪水,由于寒冷甚至凝成了冰渣,巫骜感到自己的力气在飞速流逝,他喘息着,趴在冰面上,想一只被冻僵的小动物。
每年的冬天,都是最难熬的时候,有无数人死在这个可怕的季节,而他也会成为其中之一,等到来年开春,尸体就会沉到河里,成为鱼儿们的食物。巫骜气息都渐渐微弱,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耳旁却传来了脚步声,巫骜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的抬起头,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甚至以为这是自己死前出现的幻觉——他看见了一个身着红衣的男人,男人半蹲下来,沉默的冲着他伸出手,温柔的抹去了他脸颊上细碎的冰渣。
“怎么在这儿呢。”男人的声音很轻,很柔,温暖的像春日里的太阳,“可怜的小家伙。”
巫骜努力的抓住了男人的衣角,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冻的乌黑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男人却好像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用那双温暖的手,将巫骜抱起。巫骜感到了男人胸膛的温度,他心口松了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露出满足的笑容,若这只是个幻觉,那就这么死去,或许是件幸福的事。
但巫骜没有死,他被天君救下了,不但救下,还成了天君名下的一名的弟子。
天君来去无踪,能成为天君的弟子,已是不可多得的幸事。巫骜很懂得满足,他本就一无所有,想要的东西自然不多,但只要是抓在手里的东西,便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放开。
天君性子温和,很是疼爱名下弟子,他只有两个徒弟,一个叫顾玄都,一个便是巫骜。
但两个徒弟的性格大相径庭,顾玄都乖戾外向,总是能想到些让人哭笑不得的鬼点子。巫骜阴沉内敛,因为说话不太通顺的缘故,很少和人交流。而若要说他们两人的共同点,毫无疑问,便是那可怕的独占欲。
因为这两个徒弟,天君没有再收下第三个弟子。
在那个不太平的年代里,天君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拉扯大了两个孩子,教会了他们剑法,三人相依为命,若是一直如此,倒也是桩幸事。只可惜天不随人愿,天君的一个念头,彻底改变了三人的命运。
天君想布下瑶光大阵,以绝妖族入侵之苦。这事乍听起来百利而无一害,但实则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阵法想要运转,必须找到一个特殊的阵眼,而天君,则想用自己的肉身,作为阵眼,以供阵法运转……
那时的顾玄都已经和天君互通心意,只是怕巫骜不开心,所以暂时还未告诉他。巫骜虽然不知道天君和自己师兄特殊的关系,却清楚的明白这个瑶光大阵意味着什么,然而他知道知晓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天君早就悄悄的在昆仑布下了阵法,只差阵眼,便能启动。
“你为什么不拦下他?”这是巫骜怎么也想不明白事,他绝望至极,恨意不受控制的从胸口涌出,他结结巴巴,却字字泣血,“若是他想布阵,再等个几百年,等我修炼到了,更高的修为,替他去,不好吗?”
顾玄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我拦了。”只是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却不知其中藏了多少血泪。他和天君一路南下,看到了无数生灵涂炭的惨状,而让天君下定决定的,还是大靖城中的那一战。妖魔破空而来,天君拼尽全力绞杀无数,但城中的百姓却死伤殆尽,他们只是普通罢了,就算杀掉妖魔,也不能复活。修建千年的古城,一战之后,只余一片茫茫焦土。
战后的天君听到了孩童的哭声,他和顾玄都循声而至,看到了一个小姑娘趴在父母的尸首上无助的嚎啕,天君正欲上前将孩子抱起,一只半死的妖魔却突然出现,一口将姑娘吞了下去。天君拔剑,破开了妖魔的肚皮,可妖魔的肚子里全是可怕的毒液,小姑娘也没生息。
天君盯着面前孩童的尸体,良久未语。
顾玄都有些担心,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许久后,天君扭头,温声道:“玄都,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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