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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娘失落地撇撇嘴,“那算了,二三两买个妆奁,倒不划算,还不如裁件好衣裳穿。说起来,眼瞧要入冬,我去扯些好料子,给你做件冬衣。人靠衣装马靠鞍,你不穿体面些,人都不拿正眼瞧你。”
“不必费事。”席泠盯着她撅起的嘴,心里有些软陷。
他真怕这感觉,只怕是一场空欢喜,于是翻身背过去,“去睡吧,这会烟火也停了。”
月帐星前,箫娘暗里合计半日,回了西厢打算一番,次日便往铺子里扯了好的羽纱料子,添上里子,给席泠缝制冬衣。
仲秋天气,衰草连天,席泠穿得单薄,外罩件湖绿棉布道袍,里头一件中衣,胜在年轻,倒不觉得冷,每日往儒学教导生员。
这日午晌,艳阳高照,原要归家,却在秦淮河桥头撞见个人,迎面将其拦住。
席泠抬头瞧,此人衣着光鲜,有几分面熟,转眼才想起,便是头先往他家中去的那位定安侯虞家的小公子虞敏之。
那虞敏之上前拜礼,“席教谕是要往家去?真是巧,我包了艘画舫游河,请先生赏光,上船与学生用席,学生正好有事请教。”
席泠见其行容虽然有礼,态度却十二分强硬,不欲理睬,拱手相辞。虞敏之却不由分说,使左右小厮将席泠强行押上船去,“学生不过是请教文章,又不是要打家劫舍,先生何以如此不近人情?”
那船上闳崇富丽,猩红四季花帘子后头便是偌大一间舱,芳屏如景,宝榻横立,舱内早有四五佳人等候,还有一位衣锦相公。
席上摆着满当当晶碗银碟、金齑玉鲙,席泠扫过一眼,转背欲打帘子登岸去。
虞敏之正儿八经地恼了,想他公侯世家,还从未被人这般扫过颜面,一行款留,“先生留步,回家也无事,不如吃几杯酒,学生还要向您讨教呢。”一行暗朝几个妓/女递眼色。
左右莺燕便上前嗔笑奚落,“哪里来的乡巴佬?如此不讲礼数。虞官人请客做东,不说谢一句,反倒拉下脸就走。”
“既说是乡巴佬么,自然见不过大场面囖,姐姐怎的蠢笨起来。叫人家坐,人家只怕跌了这船上的好东西,赔不起嚜。”
再有席上那位相公搭腔,“敏之,放人去吧,慌脚鸡上不得高台面,你只顾留人在这里,人不自在的。”
讥得席泠打着帘子顿步,噙着抹冷笑回首把众人睃一眼,目光清冷地落在虞敏之身上,“向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公子有这些能说会道的朋友,想必你也是能高谈雄辩之才,何必向我请教?”
虞敏之何曾遭此冷嘲过,须臾把笑敛了,剪起胳膊咬着后槽牙,“这样又臭又硬的脾性,怪道只能在县儒学做个教谕。按理说你二甲第一名的进士出身,当初就该点进翰林院当差的,我还奇呢,怎的沦落至此。你既如此不识抬举,我不留你,你且去,咱们往后再说话!”
只说这虞敏之被拒后,心里赍气,在船上总是不自在,吃酒耍了也提不起兴致来。
下晌归到乌衣巷,他祖母喊他屋里吃晚饭。这厢进去,脸色便不大好,一屁股落在圆案上,气鼓鼓地不作声。
老太太榻上见了,喊到榻上来坐,面前窥他一窥,便把炕桌拍一拍,“哪个不长眼的惹得我孙儿不自在?你告诉祖母,祖母给你出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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