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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肯答应,奴家亦莫奈何。惟太后既欲与朝廷议和,李将军妻儿是石帅要保护的人,若有差池,只恐多有不便。以太后之明,自知道是战是和,半决于石帅。”栎阳县君悠悠说道,梁太后虽已看出她已知端详,却仍然忍不住问道:“是谁说我欲议和?”
栎阳县君笑道:“若非太后想议和,奴家岂得归宋?”她有半截话却也没有说出来,但是既便不说,双方心里都明镜似的。梁太后要议和,便不能叫使者空手去见石越,但礼物差了没作用,太重了只怕梁太后又出不起,此时栎阳县君便是一个最好的礼物,是梁太后向石越表达善意的礼物。
梁太后端视栎阳县君半晌,叹道:“真天兴大宋,何南朝人材之盛也?连一女子都得如此!还盼县君见石学士时,转致老妇人之意:若朝廷许和,敝国愿将河南之地献于朝廷,从此永为朝廷藩属,绝不背叛。惟银夏宥诸州,先人陵寝,多在彼处,盼朝廷能许敝国一岁四祭,感恩匪浅。若朝廷必欲亡我,夏国虽小,尚有控弦之士二十万,只好决死一搏。虽箭尽不降,肠穿裹腰,与国共存亡!如此我先人固不得血食,而于朝廷,只恐亦所得不足以偿所失。”
栎阳县君虽然已猜到宋军必然是打了大胜仗,逼得西夏要求和,但是梁太后开出来的条件,言语中之悲壮决绝,都大出她的意料。她按捺住心中的惊喜,淡淡说道:“奴家归宋之日,定将太后之意,转致石帅驾前。”
梁太后微微颔首,将脸转向帐外。帐外再次传来隐约的音乐之声,但这次的声音却更加遥远,也不再是胡笳,而变成了羌笛。帐中之人虽听不到歌声,但是这笛声的旋律却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让梁太后与帐中的西夏女官们立马就在脑海中浮现出那悲凉的歌词:
黔首石城漠水边,
赤面父冢白高河,
高弥药国在彼方。
……
盐州之战的结果,在宋朝引起的震憾并不逊于西夏。
石越在军中的威信空前高涨,折克行一夜之间名扬天下,宋军的局势好得让最悲观的人都不相信这场战争还可能失败……但这并非全部。过份的乐观容易带来更苛刻的要求
平夏抵定,现在整个大宋朝野的目光,全部聚集了石越亲自坐镇的中线。
大宋的国库在盐州之战后仿佛变得更加脆弱了,仿佛朝野间人人都变成了司马光,个个都在计算着大军在外多呆一日,朝廷要多耗多少粮饷。
至于西夏与西夏的军队,此时暂时被忽略了。
从汴京至庆州,沿途驿馆住满了催促石越进兵的使者。
盼望着石越次日就拿下灵州,最好是兴庆府的人,在皇宫、在枢密院、在尚书省、在西讨行营都总管司……
到处都是。
“盐州克捷,不过是使我军之态势更加有利。它固然抵定了平夏战局,但它不曾抵定灵武战局!”章楶握拳用指节重重地敲打地图,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吼道:“全局之关键是灵州!灵州未克,胜负便尚未可知!”
但他的话似乎没什么效果。连刘舜卿都觉得他有点过虑了,灵州的确是关键,但是平夏抵定后,攻下灵州还会有多难么?
章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他的同僚们,转身走出议事厅,到马厩牵了马,打马直奔石越的帅府。骄兵必败,这个道理是千古不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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