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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贰号那架全新的三角施坦威,静安家里的这架立式贝希斯坦有了不少年头。静安的钢琴老师是奶奶,贝希斯坦也是从奶奶手里传下来的。那时奶奶白天在事务所上班,晚上回来先教静安练琴,再回书房继续画图。
静安喜欢弹舒曼的《童年情景组曲》,此刻她弹组曲里最负盛名的那首《梦幻曲》,奶奶喜欢霍洛维茨的版本,她经常看的则是随身携带镊子拔掉额前头发的阿格里奇。
琴凳可以坐下两人,沈西淮只站在一旁,低头去看弹琴的人,她坐姿和往常一样,背脊挺得笔直,头发柔顺披在肩头,弹之前先询问他意见,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却将那首曲名换成“都行”。大概是弹过很多遍,她没有去找琴谱,但只弹半分钟,琴音停了下来。
她朝他招手:“你坐过来。”
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看,她多少有点不自在。先前她喊他,他总第一时间过来,这次没立即动,视线却仍落在她身上。他眼睛有时候像会说话,可她猜不太出他想说什么。
她手仍冲他伸着,“你看着我我弹不好……”
站着的人终于动了,可没往她旁边坐,而是箍着她腰让她从琴凳上起来,等再坐回去,她紧贴着的已经不是琴凳,而是沈西淮那双大长腿。
静安有点窘迫,“我这样更弹不好了。”
沈西淮胸膛贴着她后背,“就这么弹。”
静安从他语气里听出点霸道来,扭头看向他,故作威胁道:“你再逼我我就不弹了。”
沈西淮忽地笑出声来,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凶,他语气缓和下来,往她腰上轻轻捏了下,“再弹一会儿。”
静安现在从他眼睛里读出了他的想法,他看上去确实很希望她再弹一会儿。
“那你让我坐回去,也不要盯着我看……”
等终于按照正确姿势坐好,她将那本旧琴谱翻开,手指落到琴键上。
《Por Una Cabeza》,那首著名的探戈舞曲,静安脑海里浮现出阿尔·帕西诺饰演的被炸瞎双眼的中校,在舞池里带着女孩翩翩起舞,步法时而克制,时而激进,以致于静安也随机地加了些装饰音和延迟。
沈西淮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看着陶静安沉浸进去,也跟着陷进音乐氛围,又在她利落将琴谱翻页时无声地笑出来。他在钢琴上没怎么下过功夫,不过乐理功底在,对这首曲子也十分熟悉,他很容易就听出陶静安弹错几个音,但她的动作看上去仍然行云流水,这让他依旧毫无保留地被她吸引。
最后一个音落下,他看见她回头看过来,“好了,虽然我弹错了不少,但是你现在不想听也得听了。”
静安有段时间没碰钢琴,现在弹出了兴致,琴谱有没有并不重要,她想到《克劳汀幻想曲》,又想到柴一钢协,想象的画面里是卡拉扬在指挥,自己则是顶着爆炸头的天才Kissin,她恣意弹了好一会儿,然后被自己逗笑。
奶奶当初教她学琴,从没有在琴技上对她有过多要求,只要她快乐地弹,她一以贯之到现在,甚至还有些膨胀地容忍自己犯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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