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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钺很久都没有做过那个噩梦了。
这次梦到的是摩托车连带着车上的两个人,从环山路的弯道上摔下去,树枝噼里啪啦像鞭子似地抽在身上,姚卉的手紧紧箍在他的腰上,一阵天旋地转。
他仿佛局外人,看着车被摔散了架,两个人躺着,暗红色的血蔓延开去,救护车的警报一声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像要钻到他脑子里了。
袁钺猛然醒来。
时间还早,光裸的手臂伸出了被子外面,冷出了鸡皮疙瘩。被窝里倒是暖呼呼的,肌肤相贴,耳边能听到蒋容规律的呼吸声,热气一下一下喷在皮肤上,让人安心。
他侧了侧身,将蒋容往怀里带了带。就着窗帘缝隙射进来的朦胧光线,用手拨开蒋容的刘海,在那个即将消退的红肿处用唇蹭了蹭。他手凉,蒋容甩了甩头,皱紧眉头哼哼两声,往温暖的怀里钻了钻,不动了。
袁钺抿唇笑了笑,将下巴放在蒋容头顶上,感觉到毛茸茸的卷发像某种小动物的毛。他想到蒋容不日就要回家了,露出来的笑容又收回去,闭上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不由得又想起刚认识蒋容的时候,他躺在自己家门口,装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孤儿。
袁钺是个老江湖了。以前年轻浪荡的时候,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当然也上过。
喜欢和喷嚏都是藏不住的,更何况蒋容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总是不由自主地把热烈的目光投射过来,明目张胆地偏爱,等到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又是那样小心和故作镇定。
一开始并不当一回事,只当蒋容是一只借住的小猫小狗,没想到是黏上了再也撕不下来的黏黏糊糊的小浆糊。蒋容的倔强和磊落,喜欢和委屈,早熟和幼稚,就像是一泡舒服的温水,慢慢将袁钺的一颗心煮熟了,膨胀发烫。
他那天背着蒋容上楼,说的一番话,并不全然是哄人的。
他心里是害怕的。
只怕蒋容出去看了世界之后,回来觉得这里也不过如此。
但还好,此时此刻,被窝是比岩石还坚硬的堡垒,把即将到来的黎明挡在外面,躲藏在堡垒里面的,只有无限近的两颗心。
即使蒋容千不想万不愿,也还是到了周五。袁钺和他商量好了,早一点放学,先回去吃饭,收拾一下东西,再把他送去机场,接机之后他就和妈妈弟弟一块儿回家了。
蒋容的东西不多,只有几套衣服,塞回到当初来的时候的那个小书包里。收完之后他还坐在沙发上不愿意挪窝,非要等掐着时间再走。
袁钺从楼上下来,递了个东西给他:“这个落下了。”
他手心里是蒋容那时候给他的心形石头,也不知道袁钺之前是收在哪里的,一点尘都没沾上。蒋容把他的手推回去,认真地说:“这个是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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