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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慢慢走了过去,坐到他的对面,橡木的台子极短,手放在桌上,与他握着杯子的手便只那么几寸的距离,那杯子上的热辐射过来,她只觉得指尖冰冷,一点点传导到心里,空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战子楚想不到此刻会突然看见她,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缓解今日去见父亲的苦闷。他知道她喜欢在这里流连,也知道她今日决不会来这里,所以才放任自己这样坐下,感受一下她存在的气息。可是她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怔怔地看她走过来,在自己面前坐下,胆怯而哀伤。他怎么也想不到能在这里这样遇见她。他知道她现在和小七一起住在小七福夏路的那个宅第里,戍卫森严不说,出行的时候也有董震的人跟着,除了小七的亲信,谁也不能靠近。
龙飞说她常来这里,大多数时候他只是远远坐在对面的茶馆里看着她在这里消磨,从来不曾靠近过,所以董震的那个小兄弟便以为此地是安全的,她独自进来,竟然没有人跟进来。只是她今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自从在公园那次不欢而散之后,小七对她的防护更见严密,他想见她除非动手去抢,他真有这个心思,可却无法动手,小七说他晚了,说夏月要是愿意见他就不会离开,他想着这些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想见她,却又怕见她,她当真再不愿意见他了吗?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突然开口,声音甚是艰涩。
“你怎么来这里?”同样艰涩地开口。她勾引了他,又拒绝了他,在他的面前,她是那个罪大恶极的混蛋。他来这里,她更加不安。
“你和小七在一起?”战子楚慢慢地开口,她独自一人,难道竟是和小七约到了这里?
“我一个人,过来喝杯咖啡。”夏月微笑了一下,她比原来清瘦了,略略带着病容,眼下淡淡带着青晕,映衬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格外的空朦黯淡。他心里有些揪紧,一个人?难道小七今天不给她过生日?原先她笑起来的时候,喜欢扬起眉头带动美丽的眼睛也微微眯起,特别漂亮妩媚,可今日的她显然忘记了笑的意义。这就是小七志得意满想要给她的幸福?他想到报纸上长篇累牍关于小七和那个汤六小姐的报道,不由得心底一阵汹涌,他只道自己没有资格陪伴她,可小七在这个日子为什么会让她一个人来这里?心里一阵阵的翻腾,不知道是心痛、愤怒还是不甘,“你当真是一个人?”
她惶然有些迷蒙,他的问题有些奇怪,而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想好好和他说话,偏偏嘴里干得张开都难,慢慢开口,“我来这里吃晚餐。”至于战子秦若不是和那个汤小姐有了“公务”,便是在家里等她回去吵架,她不愿意提他。可是他为什么在这里?是来看她?她不安得手指发抖,只觉得没脸见他,却只是委屈得想要哭,她是没有办法面对这一切的,她受到惩罚了,她真的不想这样见他。
战子楚看向她那惨淡的笑脸,心底那股子翻腾的情绪更是难以控制,手指握紧了白瓷的咖啡杯子,他放弃的时候看见的是让他可望不可及的甜蜜缠绵,他以为她获得了他不能给的那部分东西,可如今他看到的是什么?心底的愤怒,懊悔,心痛禁不住喷涌而出,他慢慢地开口,“夏月,今天是你生日。”
她的生日?夏月更加愕然,居然是她的生日?她全然忘记了这个事情,她素来最恨过生日,时光流逝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无法言喻的孤独,母亲死后她几乎没有过过生日,生日的印象只剩下每年那日收到杜兰甫的礼物时候的黯然和怨恨。何其可悲,她的生日从来都不是快活热闹的,她不要过什么生日,她宁可所有的人都忘记这个才好,这么多年了,她原以为自己已然丝毫不会介意,可今天他这样提起,竟然让她眼睛莫名地一酸,原本想笑着致谢,却连一丝笑意也扯不出来。
“小七他在哪里?”他看着她问,她默然不语,他只觉得头脑发胀,耳朵里隐隐轰然作响,含糊之间只听见战子秦冷然的讥讽,“四哥,你是有老婆的人。四哥,你也配?”“四哥,你敢在姑姑面前说你要娶她?”“四哥,你已经失去了机会,为什么不索性放手?”“四哥,你来晚了,你想和她说什么说什么也晚了。”战子秦当初信誓旦旦的狂妄在哪里?夏月纤细的手就放在眼前,猛然伸手抓住,他当真是个混蛋,当初为什么放手?他怎么可以这样让她离开?“你跟我走。”
“不!”话还没开口,她却如同触电一般地把手缩了回去,紧张不安地揉搓着他握过的那只手,惊惶而哀伤地看着他,又转开了眼睛,他还没恍过神来,她极快地开口,“我……我和他结婚了。”纤细洁白的五指慢慢伸开,就放在离他手不过数寸的地方,无名指上细细一圈荧光,冰冷而眩目。她在说什么?她嫁给了小七?她已经嫁给了小七?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没人知道?他惊怒交加,不可思议地看她,她怎么能这样嫁给小七?
“我现在该叫你四哥了。” 她脸上一抹笑容闪过,比哭更让他难过,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这一声是那样的悱恻缠绵却是那样的疏离,生生将两人的关系彻底划开,夏月屏住了呼吸,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别告诉别人。”她落入这样不堪的境地,如果再被别的人知道,她该如何活下去?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害怕被别人知道。”
她害怕,战子楚心里猛然一痛,那晚她也是在他怀里说她害怕,所以再无法和他在一起,可她现在。。。。。。。。,她既然害怕却为什么这样义无反顾?
“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第一个知道。”夏月用指甲轻轻刮着台布,“要是可能,我真想一辈子都不面对这样的尴尬。我结婚。。。。。。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请你帮我保密,我现在这样……,当真不想别人知道。”她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更加的语无伦次。
他当真无话可说,她黯然地坐在对面,疏离地和他客气,心里翻涌的情潮平静下来,渐渐只剩下一片冰冷,让他感觉温暖平静的那一抹月光不再垂怜他了,当初他为什么会放任她离开?如果可能,他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手指滑过已然冰冷的杯子,反反复复地握紧再松开,“你……你怎么让他这样对你?”
“求求你,不要说了。”她惊痛地瞑目哀求,仿佛是他的话在伤害她。他说不出话来,明明心里的愤怒像岩浆一样要迸发出来,她的神情却像是寒冰一样,瞬间冰冻住喷涌的出口,生生将一切封闭在他心底,突然心底的惊痛再无法压抑,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能稳住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地开口,“夏月,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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