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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起来了,去哪了?”司渊渟像是情绪又陷进了低潮,双臂箍住楚岳峙的力道都有点失控,声音沉沉地压低了下去:“为什么不在我怀里好好呆着?”
他们自互诉情衷以来,每一夜楚岳峙都是在他怀里入睡,他只要睁眼就能见到楚岳峙,怀抱是踏实的他心里就能平静,可刚刚突然惊醒,却发现楚岳峙不在怀里,也不在他身边,他几乎以为这段时间以来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梦,如今醒来楚岳峙依旧不认他更不爱他,而他依旧沉浮在炼狱中,即将要被黑暗沼泽彻底吞噬。
楚岳峙半个身子都陷在司渊渟怀里,被死死抱住难以动弹,他也不挣扎就这般让司渊渟抱着,放软了声音说道:“来了急报我便起来去接,我瞧你难得颇为熟睡,便没吵醒你。”
司渊渟闻言安静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已没有刚刚隐约的颤抖,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军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来得急我才起来去接。”楚岳峙感觉到司渊渟臂上的力道渐渐放松,这才在司渊渟怀里转动身子用双手抱住他后背,道:“对不起,我吓到你了是不是?”
司渊渟低头去寻楚岳峙的唇,刚一吻上便探舌入楚岳峙口中纠缠,直把人吻得呼吸都要被攫走才放开,道:“我知道这要求很无理,但你不要突然从我身边消失。”
楚岳峙平复着微喘的气息,把头靠在司渊渟肩上,道:“不无理,都是应该的。司九不要怕,楚七会一直都在司九身边。”
夜明珠的幽光就像是萤火虫聚集在一起时亮起的光一样,泛着淡淡的荧青色,虽然不能将整个内室照亮,但已足够让司渊渟与楚岳峙看见彼此。
翻身将楚岳峙压回到床榻上,司渊渟扯松了他的衣领,微凉的指尖划在锁骨的长疤上,像在爱抚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他时常都会对楚岳峙产生一些阴暗的想法,比方说将楚岳峙囚禁起来,又比方说让楚岳峙日日夜夜都在他手中或是在他身下承欢,因为不能失去,所以更想用尽一切他知道的手段将楚岳峙弄坏。
但一直都在克制着,他知道无论他想怎样,楚岳峙都不会拒绝他,所以更努力让自己做回正常人。他的楚七在他面前时是这样的乖,他又怎么舍得亲手把这束光毁掉。
楚岳峙躺在司渊渟身下,抬起右手用掌心贴上司渊渟太过瘦削的脸颊,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从来不问司渊渟梦见了什么,但他知道其实司渊渟一直都在反复做噩梦。司渊渟不说,他也不想多问以免司渊渟难受,他想那些缠绕着司渊渟的噩梦都是跟过去的二十一年有关,而他抛下司渊渟的这段漫长岁月,他想他也是害怕听到司渊渟亲口对他说出来的,怕自己会承受不住在司渊渟面前崩溃落泪,也怕自己会承受不住悔恨之痛。
可如果司渊渟想告诉他,他也一定不会逃避。
“我时常听见逝去家人们的哭声和惨叫声。”司渊渟一只手在床榻上撑着,他的长发垂落下来,便在脸畔落下一片阴影,“当年官兵冲进司府的时候,我还下不了地,父亲被拖走时我也被官兵掀翻到地上,我向父亲爬过去,母亲既想要去拉住父亲又想要将我抱起,最后她选择扑到地上将我抱进怀里,那是她最后一次抱我,当时她哭得声嘶力竭,可官兵还是把我们母子扯开了,我看着母亲被拖走却无能为力。”
楚岳峙默不作声地听着,却又忍不住去握司渊渟的手。
“再次入宫后,我一直都很厌恶旁人看我的眼神,有很多次,我都想将这张脸毁了,可是我总记着你喜欢我的脸,也知道我往后还要靠这张脸往上爬。”司渊渟其实恨极了自己的脸,却不得不忍下对自己唾弃鄙视利用这张脸去达成自己的目的,“我成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那种人,便总也睡不好,会梦见那些人朝我扑过来,我却不能逃也逃不掉。偶尔梦见父亲和其他长辈,也会被斥责我给司家丢脸。”
顺着楚岳峙的锁骨触上他的颈脖,指掌收拢形成掐握的控制手势,停顿少许后又放开继续往上抚上楚岳峙的脸庞,指尖划过那薄唇与挺直的鼻梁,最后按住桃花眼的眼尾再刮过眉骨,司渊渟收回手,道:“楚七,我不知何时才能好,但只要你不放弃我,我定会竭尽所能如你所愿。”
即便知道楚岳峙不介意也依旧会自惭形秽,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的心魔与病症,内心深处始终都认为楚岳峙应当有更好的人相配。他是这样的矛盾,又是这样的害怕被楚岳峙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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