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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道:“那当然?这里可是兰台,世上的故事我们全都听过,不止这些,连皇家戏园新排的本、流传天下的唱词和歌谣,哪一个不是由我们收藏评定,再散入天下的。”
她颇为自得,瞥了薛玉霄一眼,看她面生。这一眼只看到脖子为止,没有见到她身上的公服纹样:“你是从哪儿来的,瞧你这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也是家里花钱捐的官吧?我姓赵,你叫我赵沁娘子就行了。”
在对女子的称呼中,“娘子”是尊称,而“女郎”则是比较谦虚和亲近的说法。
赵沁指了指说书人:“看见没有,这位是书院的讲师。故事名篇和唱词戏文,这可是中正官要考核的内容之一啊,咱们书院里教过的人要是日后考核得好,还要宴请讲师,拜谢她呢。今天你算来着了,还能沾光听她讲解《孙娘传》。”
薛玉霄点点头,看起来很谦虚温和地接受了她的说法,道:“赵沁娘子,这比之清谈如何?”
赵沁很满意她的上道。
其实她只是一个庸碌的底层小吏而已,是涿郡赵氏旁支的旁支,比李清愁跟李家的亲戚还远。她能花钱得到兰台的官职,实属不易,这回终于逮到机会在新来的小官面前显摆学识:“清谈辩难,听着高来高去的。可那都是文人彼此之间的吹捧,咱们要是能写出流传天下的故事,那才能教化万民呢!你让百姓来听贵族清谈,她们岂能听懂?要我说,能让百姓既高高兴兴的、又从中学到道理,比清谈强一百倍,这难道不有利于国家、有利于百姓?”
薛玉霄若有所思地点头。
“要说实干,我们才是实干一派。”赵沁拍着她的肩膀,自来熟地揽住薛玉霄,“王丞相不就是靠《金玉名篇》位极人臣的么?可惜啊,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寻常人耗费多年也想不出一篇荡气回肠的故事……还是得多读书啊!”
她口中所说的读书可不是四书五经之类的道理,而是齐朝各地诞生的风俗小说。
多读书?薛玉霄脑子里装着从学生时代开始阅读的上千本小说,里面的某些桥段经典到她能够倒背如流,根本不需要思考,就是现编,也能讲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令人潸然泪下。
薛玉霄问:“沁娘,要是……”
话音未落,说书的讲师猛地一顿,竖起眉毛,指着薛玉霄和赵沁的位置,冷声道:“讲师解析,你们二人却总是窃窃私语,难道对其中的情节已经悟透了?!对孙娘的心理已经揣摩明白了?!我看我也不必讲了,你二人给我滚上来讲讲!”
她可不是寻常的市井说书人,而是兰台书院的讲师,既有官职、又有老师的身份尊严。
众人骤然静寂,一点儿声音都不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薛玉霄和赵沁,鸦雀无声中,大家的表情流露出一股“同学被班主任大骂的同情”。
赵沁被指着骂了一句,脸色唰得一下吓白了,当即顿首行礼,俯身道:“学生知错了……”
这句话发着抖吐出来一半,她身侧那个新来的小吏忽然掸了掸衣服,惊讶好奇地问:“真的可以吗?”
她、她她她说什么啊!!
“当咱们翻过眼前这座山,到了另一座山头,会看见一座朱红寺庙里有水缸粗的赤色大蛇,它老人家盘在那里,就看哪家调皮小子到处乱跑好把他吃掉……”人迹罕至的深山,却有人轻声念叨着故事。念到最后,自己笑了起来。“那小子这么传不怕我找上门来么?”伴随着声音落下,寂静无声的山野突然响起金铁摩擦的扣鸣,赤色的庞然大物隐没于幽潭,在岸边留下一则陈旧的故事书。故事书摊开的纸页已经微微泛黄,上面有一行字这样写到——“南山有庙宇,眠赤仙。目如金火,体若红钢。伴风雨吹息,照苍生明晦。名南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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