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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
在提交交换申请的前夜,我盯着普林斯顿数学系的教授名单发呆。光标在wiles教授的名字上反复划过——陈默去年发表的论文里曾多次引用他的工作。窗外雨滴敲打着宿舍玻璃,我鬼使神差地点开陈默的学术主页,最新动态显示他刚在《annalsofmathematics》发表了一篇关于椭圆曲线的论文。屏幕蓝光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项链,金属边缘已经有些氧化发黑。
当交换生申请表摊在桌前时,我的钢笔尖在普林斯顿大学上方悬停了整整叁分钟。窗外蝉鸣刺耳,教务主任的催促声渐渐远去——finehall图书馆的照片就在手册第17页,阳光透过穹顶玻璃的模样,像极了那年他眼镜上跳动的光斑。
确定选这个?室友指着申请表,你明明有mit全奖机会。
笔尖洇出一团墨迹,我飞快勾选了普林斯顿。他们拓扑学方向更强。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急促。
飞机降落纽瓦克那晚,行李箱滚轮在石板路上咔嗒作响。路灯突然亮起的瞬间,我恍惚看见一个穿风衣的背影拐进小巷——这城市有叁百万人口,我的视网膜却固执地将每个高挑轮廓都重绘成他的剪影。
——
秋日的普林斯顿校园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哥特式建筑间的石板路。finehall前的草坪上,几个数学系的学生正在争论某个拓扑学问题,声音随着秋风飘进叁楼的阅览室。
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代数拓扑》的参考书合上。连续叁天泡在图书馆研究非紧流形,眼前的公式已经开始模糊成一片。窗外,夕阳为古老的石质建筑镀上一层金边,我想起夏老师常说:数学需要沉淀,就像这些历经百年的石头。
我抱着一摞《代数拓扑》的参考书从图书馆走出来,阳光刺得我眯起眼。当视线重新聚焦时,我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陈默站在喷泉旁,黑色风衣被风吹起一角,手里拿着本《微分几何》,正低头与一位教授交谈。
我的手指瞬间掐进了书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仿佛要冲破肋骨的牢笼。叁年了,自从他提前毕业去了普林斯顿,我们再没见过。他看起来更高了,肩膀更宽了,下颌线条比记忆中更加锋利。当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这边时,我下意识躲到了一棵橡树后,书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需要帮忙吗?
这个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剖开我精心构筑的防御。我抬头,陈默已经蹲在我面前,修长的手指正捡起一本《黎曼曲面》。他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节分明的手背上蜿蜒着几道淡青色的血管——这双手曾经怎样抚摸过我,我记得太清楚了。
谢、谢谢。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接过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烫到般缩回。
陈默的睫毛颤了颤,镜片后的眼睛深得像口古井:林满。他念我名字的方式让我的胃部绞紧,数学系交换生?
嗯,大叁学年交流。我攥紧怀里的参考书,你呢?
去年提前毕业,现在跟着wiles教授做数论。他指了指finehall叁楼的一扇窗户,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本来该是博士第二年,但转方向耽误了半年。
我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门卡——深蓝色的博士研究生证件,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叁年前那个凌厉的少年,如今连说话时推眼镜的姿势都带着学者的克制。
夏老师...还好吗?他突然问。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扎进心脏。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目光落在我脖子上的∞项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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