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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屋里床榻上,段忌尘侧身靠坐在一边儿的床头,另一边儿坐着那个邵凡安的西贝货。段忌尘背冲着门口,那假人的脸是朝向这边的,邵凡安一杀进来,它还抬头咧嘴笑了一下。
那一笑笑得其实还挺爽朗,但它长了邵凡安的脸,邵凡安哪儿瞅得了这个啊,背后那个麻劲儿顺着后脖颈就往天灵盖上蹿。
段忌尘本来低着头像是在发呆,听见动静猛地一回头,邵凡安这才看见,他手里还捏着个小玩意儿,也不是别的,正是那个被踩扁了的破烂草蚂蚱。
邵凡安脑瓜子嗡了一下,段忌尘立刻站起身来,脸色太白了,这时反倒瞧不出什么颜色变化了,只是有意无意的往假人身前挡了挡,愣愣地道:“你、你怎么……”
在他身后,那假人明显对突然出现的邵凡安更感兴趣,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歪出来半拉脑袋,瞧热闹似的瞅着邵凡安。
邵凡安冷不丁和“自己”对视了一眼,顿时汗毛就炸起来了,脑袋里那根弦差点儿没续上。他一脸的一言难尽,想了好一会儿,啧了一声,道:“来来,你过来,咱俩坐下聊一聊。”
说完他退到屏风外面,挪开椅子就坐小茶桌旁边了。段忌尘在他身后默默跟出来。他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壶还是温乎的,他摸出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抬眼一瞧,段忌尘在一旁立着呢,他便道:“站着干嘛,坐下。”然后又顺手给段忌尘倒了杯茶。
茶叶在杯子里转着圈儿,邵凡安盯着茶叶梗看了两眼,忽地一抬头,语气挺认真地道:“段忌尘,我记着那会儿你问我两年里有没有想过你,我要说没有……”他停顿了一下,忽地笑了,“那也是胡说八道了。”
段忌尘在桌对面静静看着他,呼吸都放轻了。
“我想过。你刚被玄清前辈带走时,我想过你会不会受罚。后来青霄山上干打雷不下雨的那一天,我也想过外头是不是你来过。每回明辰明珠吵着要吃糖球了,我也会记起你。”邵凡安握着茶杯在手里转了转,慢慢地道,“除此之外,便不多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邵凡安临别时把话说得那么决绝,可要说真放下了吧,也没完全放下去,两年里偶尔还是会想起来,两年后再相见,要说内心毫无波动,那也纯粹是句瞎扯淡。
确实想过,但不多。
主要他是真的没有那个闲工夫。
最初那半年,他在山上时天天起早贪黑的练功,雷打不动,可身体就像个漏眼筛子,多少修为都存不住。他急啊,他能不急吗,可又不能表现出来,他师父天天比他更急,四处跑着去给他找药,他师弟想替他下山挣银两养家。他那时身上就只有一两成的功力,什么也做不了,每天乐呵呵的其实只是不想让师门天天替自己担心罢了。
他也不是天生就洒脱,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总得懂得取舍。他就两只手,能留住的东西本就有限,受伤以后修为大减,他两手就剩一只了,攥不住的他只能撒手,剩下那一只,他总得死死护住最重要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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