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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侍郎會如此想,並非沒有緣由。
沈家家風嚴苛板正,偏生沈驚鳴恃才傲物,不服禮教管束。
生於黑暗世道,太過清醒反而是一種痛苦。而痛苦外放,便成了狷狂。
沈驚鳴常寄情山水,與秦樓楚館的紅粉知己廝混,故而在沈父眼中,這個兒子除了有那麼點才華外,簡直一無是處!
要安撫沈父的心結,決不能用財帛金錢。
所以趙嫣取出沈驚鳴呈給太子的書信,將信中所纂的「賦稅論」遞給沈侍郎。
她不能將那份驚世駭俗的捲軸坦白於世,但她至少要讓這個哀戚的臣子明白,他的兒子是為什麼而死。
沈侍郎迫不及待展開那份厚重的信箋,面色從一開始的嚴厲肅穆到最後的不可置信,將策論的署名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似乎在確認這份敢與大半個朝堂為敵的磅礴文章,真是出自那個玩世不恭的兒子之筆。
「『不管身居何位,吾皆願以死踐諾。』」
趙嫣複述,字字清晰道,「驚鳴以血為墨,以骨為刀,絕非侍郎所言的頑劣不堪之輩。」
沈侍郎的手劇烈抖動起來,渾濁的眼淚溢出眼眶,一顆顆砸在宣紙之上。
趙嫣攏袖一躬,辭行離去。
剛行至庭院,沈侍郎在家僕的攙扶下蹣跚跟了出來。
他似是下定決心,握著兒子那份墨跡磅礴的策論遲緩下跪,朝趙嫣拱手哽咽道:「若殿下不嫌臣老朽,有何需要,臣萬死不辭!」
一叩到底,庭中積雨浸溼了他藍靛色的袖袍,背脊嶙峋,形銷骨立。
從沈侍郎府邸出來,細雨初停,淡淡一抹斜陽自天邊灑下,照亮滿地水窪。
上了馬車,孤星問是否要回玉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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