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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允谦想着昨日的事情,虽然听说今日尚宁、繁君都是早早去了,可到底有些担心,因着如此,待得董其昌过来时,他还是随着一并走了一趟,又是笑着说些诗词典故,两人说谈倒是有些入巷。不曾想,才到了书房外头,就是听到里头长女敏君轻声细语地说道理。
虽然对繁君撕书一事有些皱眉,但听着自己大女儿如此明白道理,知道珍惜纸张笔墨,敬重先贤,徐允谦还是有些微得意的。可听到后头繁君的那句话,他脸色腾的红了,羞恼地连看董其昌一眼都没来得及,忙就是要往里头走。
哪里想得,才踏入门内,他就看到长子尚宁、次女繁君联合起来想要对长女敏君动手的一幕!这一惊非小,他一面叱喝,一面急急赶上来,没曾多想就是一巴掌刮在尚宁的脸上,斥责道:“素日是怎么教你们的,竟是连一点友悌之心都是没有!真真气死我也!”说完这话后,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敏君低低地抽泣声。
唉!徐允谦心头一痛,挥袖不再理会那两个不省事的子女,自顾自走到敏君身边扶起她,一面用巾帕轻轻拭去她的眼泪,一面柔声细语地询问劝慰。敏君也是见好就收的,倒没有向普通小姑娘一般受不住大哭大闹,只哭了好几声嘟囔着痛,便埋到徐允谦的身上不愿下来了。
徐允谦见着她这般留恋自己,又想起先前她说过的‘如果敏君听话了,爹爹也会像今天一样摸敏君的头吗?’一句话,心里头说不出的难过。因为宠爱碧痕,冷淡嫡妻孟氏,他对这个女儿素来也是不在意,不在乎的。没想到,她却是这般渴望自己的关注,希望自己能摸摸她的头,与她笑一笑,抱一抱,说说话儿。
这样的女儿,自己先前那般冷淡,真真是愧对她,也愧对嫡妻孟氏啊!心里这么想着,他对于今日的事情越发多了几分偏向,看着尚宁、繁君两人也少了七分疼爱,反倒有些怒不可遏:昨日不尊师重道,今日又是欺凌姊妹,如此不知尊重,不知良善的人,怎能为自己的子女!
“大人。”就在徐允谦抱起敏君,脸色阴沉地看向尚宁繁君之时,站在一侧的董其昌也是开口了:“今日之事何如,您也是瞧着见的,某虽然不过一个举人,可向日里的学生也多是稳重的多。贵家大公子、二姑娘性情活泼,倒不合适某这般教法。若是大人愿意,贵家的大姑娘倒是能勉强一二。”
若是平日,这董其昌早就推了这一家的西席,可敏君先前一番话正对了这个出身贫寒、行事端方的人的胃口,他思量一番后,一来想着这等学生实在是良材,二来也是与徐允谦这个通判的面子,方才这般委婉其事,开口询问。
那徐允谦已经直到今日这番事情出来,这董其昌多半要推了这西席的事情,可没想到他推了尚宁、繁君两人,倒是想要留下来专心教授敏君一个。这却是意外之喜,他忙就是笑着道:“先生既是这般想法,某自然无不可也。虽然女子读书不必专精,也不须什么才女的名号,可书中先贤的道理,若是丝毫不知,岂是做人的道理?”
听了这话后,董其昌也是点了点头,没有理会那徐尚宁、徐繁君两人,只定下了每过两人就是来这里上半日的课,地点也是这一处书房,便要告辞而去了。徐允谦自然知道今日不好再说什么,只抱着敏君将其送出百来米,令人好生引路,方才回转过来。
“爹爹,她有什么好的!您就这么骂我,还打哥哥!”这才踏进屋子里,那繁君就是缠了上来。素日里,徐允谦对尚宁还有些要求,对这个女儿却是一味宠溺的,她自然不怕,见着那什么人走了,就赶上来撒娇兼指责了。
徐允谦脸色越来越阴沉了,瞪着死活伸出手想要拉下敏君的次女,正想说话,敏君却是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怎么了?”他看着自己的长女,眼神柔和下来:“可是那里还有些疼?”
敏君仰起头,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怯怯的仿佛小动物一般纯真的笑容:“爹爹抱了敏君这么久,一定累了。”说完这话后,她却仿佛有些惊吓的看了繁君一眼。
除了怕自己累了,还有对他们的惧怕吧。徐允谦看着敏君,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近来的一番事情,他都还撑着不愿承认,可今日出现在眼前的景象,成了压在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做错了。
对碧痕以及尚宁、繁君的宠爱纵容,对嫡妻孟氏以及嫡长女敏君的冷淡,这些才使得家中频频出丑,样样不合适。碧痕不敬嫡妻,飞扬跋扈不说,就是尚宁与繁君也是不敬嫡母,不友不悌,蛮横无礼。而孟氏生生忍了那么些年,打理家务,安安静静什么委屈也不说,她那么个贤妻,方才教出敏君这等沉静安稳,知大礼晓是非,心有容人之度的好女儿。
当初就是该让孟氏教养子嗣,果然嫡妻的教养方是正道啊!
徐允谦心中感叹了一声,真正做了一个决定。他轻轻放下敏君,唤了丫鬟令其请来孟氏、碧痕过来。
“三爷,这是怎么了?”孟氏正好处置好了家中事务,正是慢慢考虑着就要临近的端午节,就是听到了丫鬟的禀报,当下略微收拾一番,就忙忙赶了进来。
看着孟氏额上带着汗,脸颊都是红晕,徐允谦便知道她是急着赶来了的,当下忙亲自上前来扶她坐下,又紧靠着她做下来,劝着吃了些茶,才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今日尚宁、繁君实在闹得不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如何能出连纨绔都不如的畜生东西!往日里是我纵了他们,打今日起,便不能如此了!我预备着请京中的叶老嬷嬷过来,好生调教调教,你瞧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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