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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拔支毕麾下豹师被右卫大将军韩寿春全歼于乔巴山;但火拔支毕依旧不见踪迹。且尸体只搜出三万余众,在他带出王帐的十万人中远算不上主力。
但不论如何,至少、如今他该是有理由,立刻再回一趟九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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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的冬天总是咯吱咯吱地响,清扫滚边袄子、拨弄炭火、封写冥票。三福堂冷清,就只有这些了无生气的细碎动静。再有就是踏着满园的雪匆匆来去。皇宫里不一样,到处都是热闹,四面都是人影,红红火火就像暖了热炕过年,便是困极也不肯将歇。王府的冬天……或许会处在二者中间。围起一个小院,不过分热闹,也不过分冷清,有那么几个人,各个喜气洋洋,就像从前在家里一样,这便够了。
边关的冬天,木棠本以为该是野风呼啸,什么也看不见;旷野渺远,什么也寻不着。可现下却恰恰相反:她陷在人堆里,耳边争先恐后更吵着不同的声音:
昨儿晚上,文雀姐姐絮絮叨叨,说男未婚女未嫁,相从过密传出谣言影响清誉。“小祖宗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不过就是在殿下身边跟了几天,殿下还没给她好脸色看过,就这,不知多少人说殿下一心儿女私情,置大局于不顾。甚至那天右威卫都以为我是那名‘奴婢’,要杀了我给殿下找不痛快。这儿虽然不是京城,人也不少,风言风语可也没停过。早说了就该这样,自己走自己的路,对谁都好。”
马上隔天一早,木棠去刺史府交日志,小之见缝插针又大声发表反对意见:“为一点空穴来风的事儿却步不前,可不是因噎废食?谣言毕竟是谣言,信不得,没什么用……像我爹爹,满城风雨影响他大权在握吗?反倒是赵夫子……手里有权,什么都不怕的。”
“她过意不去。”文雀小声同木棠咬耳朵,“从出殡回来就闷闷不乐,毕竟赵老大人是因为国舅才……”
“我听得见。”小之皱眉道,“我不是因为那个。我……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做的时候是一时气急,后来不知怎么,竟然就无法挽回了。赵夫子在这蛮荒之地不声不响就走了;前两天打起来,往后还要打起来,更不知要死上多少人,明明该有一劳永逸的方法。如果皇舅舅当初能下定决心,如果表兄以后能下定决心……”
“她想去和亲。”
木棠小声向文雀通气,小之果不其然又立刻听见,嚷嚷自己必然要去,否则千里迢迢跑来这冰天雪地难道只为耍脾气?“于国于家,我能有什么用。又不能去做绿林好汉伸张正义。也就能替我爹爹,弥补万一罢了……只要能少死几个人!赵夫子,说没就没了。好容易的一件事!满城戴孝又如何,功在千秋又如何,装棺里一抬一埋,他埋这头,我爹爹埋那头,都入了土,谁也再管不到谁。所以啊姐姐,总不能到了这样无法挽回的时候再去后悔吧。活着的时候,有什么好怕啊!”
“木棠知道。”文雀不耐烦道,“问题是殿下不知道。除非主子您去找您亲亲表兄讲讲道理……”
最终去讲了道理的却是她曹文雀自己,而至于结果?当事人并不在意。她直到晚上才回来,从赵宅第二场葬礼。
赵夫子续弦有妻,冬月初六,妻殉情死。别无亲族,乡官代为设祭。木棠闻讯和小之一同前去,却在当场见到依旧一身红衣的赵家姨娘。后者如今将钗鬟去了,改回闺阁女儿发式,就在书房独坐,举目四望,好像总也瞧不够、看不完。赵家姨娘去了。面前人如今是兰姐儿。出殡之后她便随弟弟回县衙居住,昔年赠与情郎的院落终究是要空下来。家畜尚可带走,才栽下去的小麦却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活。“城外如今也在试种,来年春日,或许,九原不会再饿肚子。”
拭去一滴泪,兰姐儿轻声细语:“他与妻子在天之灵,届时或许也会欣慰吧。”
小之是不好意思见赵茂遗孀的,早早就躲了出去;木棠本想问些什么,到了了却也没问出口,她大抵知道对方的回答,一定是一句风轻云淡的“值得”。可说起赵老大人和亡妻,那身红衣上掉了眼泪;说起兰姐儿和以后,那双眼睛却隐约有光。曾经文雀姐姐无数的叮咛再次于木棠心头颤动:或许、顺其自然,能够一直做木棠便已经很好。人心不足蛇吞象,到了了血本无归,又有什么意趣?就像小掌柜的为追那姑娘和母亲闹了不知多少场,对方却在戒严前便离开九原,一去不回。世间缘聚缘散,又如何说得清?
可她……总还是有那么些不甘心。
她想向文雀打听,后者拿着荆风才送她的草编小猪呵呵瞎乐,心不在焉;倒是一旁养病西受降城乡亲耳聪目明的,且一传十十传百,又一个胜一个的热心。吴家的妇人说女追男隔层纱,就得稳准狠死缠烂打;顾婶从旁直摇头,就得耐下性子,这叫欲擒故纵;小六郎的爹说自己曾经登高远眺,就在某处悬崖畔第一次牵了孩儿她娘发抖的手——可作为参考;他邻家夫妇说他才丧妻精神恍惚:如今大冬天,又正打着仗,上哪儿的山头不要死活受冻去?
青柳客栈正堂歇着的毕竟都不是什么大病。木棠拿着日志这里记一笔那里写一句,就听着这头的叮咛,又闻着那头的好奇。她自己倒没说什么,是童昌琳觉得冒犯,一个个请大家闭了嘴,又单独将木棠叫出客栈问个仔细:
“你如今看见,这就是八月王府里曾有的架势。如果你往后回去,却与殿下生分,各院的奴婢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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