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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3页）

夜更加深了，乌鸦飞过树梢的时候发出了刺耳叫声，丹打了个哆嗦，仔细清点一遍，终于直起身，重新将坟土埋回去。当他离开墓地，鞋子上全部包裹着泥土，衣服也脏了，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清理干净。

哈罗德保持着沉默，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一个幽灵，看着自己的尸骨，始终会觉得不舒服。幸好丹从浴室出来后，及时察觉对方的状态不对劲，走过去送上了一个火热的亲吻，才让哈罗德稍微清醒。

“现在就开始吗？”丹询问道。

“如果你还有余力的话。”

于是他们的念头达成了一致：丹跪在书房的地上，将尸骨按照人体的模样摆放，尽可能准确，然后在一瓶绿色的雨水中掺入丹的血液、烧过的书稿的灰烬、生长在坟墓周围的草叶等等，搅拌成古怪的物质。

他做这些的时候，难免联想到书柜里的圣经，原来里面夹着哈罗德的照片但他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邪恶的，他要把一个游荡的幽灵从死亡深渊里唤回来，使之重生，使他们变成同样的怪物，紧密连接在一起。

哈罗德正面对面跪坐在另一侧，他曾经在这个书房里度过很长一段人生，最终也死在这里。当丹小心地把液体涂抹在尸骨上，他能感到一股热量开始在冰冷的躯体里涌现，由弱转强，就像邪恶的地狱火熊熊燃烧。哈罗德不由得闭上了双眼，等待着他的情人，而尸骨上慢慢呈现出暗绿色，一种奇怪的东西慢慢堆积，紧接着，变得像人的皮肉那样富有弹性。他变得越来越轻，比幽灵还要轻，直到被从未有过的晕眩带走了意识。

丹注视着幽灵的消失，同时，尸骨重新丰盈，血肉生长，他清楚地知道，那些血液使他的生命力也逐渐流入了哈罗德的体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终于从另一层意义上成为了不可分割的整体。

第二天依旧如此，第三天也是，日复一日，丹消瘦下来，失血为嘴唇镀上一层苍白的外壳。可他的心脏怦怦乱跳，太过激动，以至于晚上无法入睡。当哈罗德的身体差不多稳定下来，丹决定把对方抱到床上，紧紧搂到怀里，以此感受这份生机的重量在渐渐增加。在某些梦境里，他看到他们是交缠的藤蔓，血肉融合，在绿色的大雨中拼命亲吻对方。

他彻底“堕落”成了怪物。

仪式还差最后一步，今夜是满月，不再下雨了。丹很早就洗干净了身体，赤裸着把自己埋在哈罗德的怀抱里，尝试辨认胸膛深处是否有心跳传来。最开始是安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恍惚间，彼此的血管、神经似乎都连起来了，成为一张巨大的网，把他们都笼罩着。他听见自己的心跳，缓慢的、转为激烈的，然后是两个，比他的更强壮有力。

如同在黑暗深渊中炸起了惊雷，纵使是邪恶，也足以压过任何事物，成为丹心中唯一的救赎。他喜极而泣。

比想象中更加英俊，更充满活力，摆脱了幽灵姿态的哈罗德，似乎在这具曾经的身体上得到了新生的馈赠。他变得年轻，由内而外散发出雨水和油墨的味道，气质迷人，用结实的手臂抱紧了浑身发抖的情人。至于丹，他早就说不出话了，只知道死死地攀住对方，或许这是造物主给他们的礼物，抑或惩罚，他们和正常的人类截然不同了。

体温降低，冰冷如同幽灵，可两具身体开始纠缠的画面，依旧火辣，毫不掩饰地透露出欲望。将死者带离死亡的世界，却不能使他真正复活，更何况，丹还深爱着对方，做些肉体交欢的行径，这样确实是不可置疑的亵渎他拼命亲吻哈罗德的双唇，像嗷嗷待哺的小鸟，舌头麻痹了也舍不得退出来。他有些魔怔了。

哈罗德了解他的不安，以及尘埃落定后的松懈，丹需要发泄，接纳与世俗背道而驰的自己。因此，他们一边甜蜜地接吻，一边摩挲彼此的身体，共同享用古怪的情潮。绿色的雨水依旧，深棕色的窗帘遮蔽了光，床很软，哈罗德在曾经躺着、哀叹过痛苦的地方，缓缓下沉，直到看见丹的泪水。

太重了，太深入了，比第一次还要强烈。丹清晰地感受到，窒息一般的快感不留情面地袭来，威胁着他的灵魂。哈，如果他还有这玩意的话，现在他们都是怪物了，无法定义，无法想象，是半死不活的幽灵和人类的混合体。幸好还能体验性爱的快乐，这种刺激让他忍不住四肢颤栗，每一次被哈罗德狠狠进入，都会变得神志不清。他们正在相连，从各种意义、各种层面上，始终紧密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