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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2页）

“睡吧，海因。”它终于说出那个名字，仿佛读出咒语，将各自的命运钉死在相交点。

男人缓缓地闭上眼，疲惫感向下，一直向下，带领他掉入最美妙的梦境，醒来后也不会失望。

久别重逢，窗外的天空稍微亮了一点，海因想，这倒是不错，潮湿的春天像草莓快要腐烂，此时却终于迎来了短暂的晴朗。他记得自己在凝视默尔斯的过程中昏昏欲睡，然后沉沦在梦境，当他醒来，床的另一侧还留有很深的压痕。海因伸手抚摸了几下，随即想起了还没来得及戴上的机械义眼，但在那之前，他提高音量：“默尔斯？”

过了一会，熟悉的动静从门外渐渐传来，机器人来到他身旁，递上已经充满电的两枚球体，他仰起头，示意对方帮忙。这并不是困难的事情，不过他就想这么做。

默尔斯似乎点了点头，像昨晚轻吻时一般托着他的下巴，一下，两下，机械义眼落入合适的位置。紧接着，它轻轻摁下开关，脉冲电流快活地充盈、流动，海因顺势眨眨眼。光明回到他的身上，面前的机器人清晰到连外壳的每一处划痕都能被他细数。

这下他放了心，抓起对方金属质感的手，翻来覆去，脸上露出了笑容：“欢迎回家。”

“谢谢，海因。”它略一停顿，“我给你准备了热牛奶，还有面包。”

早餐不算复杂，但看得出用心，面包上还特意抹上粉色的草莓酱。海因非要拉着它一起坐下来，吃几口，又忍不住抬起头露出笑意。对方有些惊讶地看过来，他才开口道：“前几天我有点害怕。”

“是我让你担心了吗？”机器人用平静的语调说，“其实我一直待在附近。”

海因感觉耳廓有点热，因为刚才默尔斯靠近了些，手臂搂住他的腰：“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你藏在哪里？在那些机械狗的背后，还是清洁工的休息处？”

听了这话，默尔斯歪了歪头，学着人类的口吻解释它的去向：原来它混迹在人群里，有时候躲在小巷，有时候假装被遗弃的机器人在街头打转，避开海因探究的视线。它从那枚芯片里挖掘出很多东西，关于它应该存在的那个时代的知识，这让它学会了如何隐藏，在扫描组件一次次的搜索中令自己变成“无结果”。

海因喝了一大口热牛奶，然后说：“旧时代的遗存……你本应是什么？战斗型的机器人？”

默尔斯否定了它的猜测，却给出一个更预料之外的回答：“创造了芯片的人，想要将掌握的知识都储存下来，像大洪水中的诺亚方舟承载了人类生存的希望，他创造了很多类似的东西，但只有我重新苏醒。”

“真的吗？我有那么幸运？”他意有所指。

看穿这个男人的得意，也乐于见证他恢复精神的模样，机器人以一种稍显调皮的语调回道：“当然了。”

海因不禁失笑。

雨过天晴，隔壁的太太赶忙将孩子的衣物晾晒出去，十几岁的青少年，整天乱跑，所有东西都似乎变得脏兮兮的。默尔斯正在收拾杂物，顺带将海因懒于清理的废弃零件、壳体等丢到门外，等待清洁型机器人的光顾。连这么一点时间，海因都舍不得它，非要跟出来，两眼亮晶晶的，虽然很大程度上只是机械义眼反射的光线：“……要出去散步吗？”

“好啊，还要买一些新鲜的食物。”机器人应道，“通知说今晚就会来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