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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穿堂那边儿的侍卫提过来菜筐,穿堂这边儿的侍卫提到院儿里,流连揭开封条,挑几样菜出来,算着够一天的量即可。流连一个人很忙,很想收两个徒弟,也好有个帮手,狄平只派了两个长随给她,人天天换,只能勉强烧个火,也就是流连不会烧火——倒不是矫情,流连不怎么会烧柴,就算是在流人所,也多是翠翠烧火,至于在霍家柳家林家,她都没有烧过火。石炭的炉子她勉强能用,只是总不如燃气炉的火候好控制。对于一个厨子来说,火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不过还好,流连半点儿也不想把饭菜做得好吃了,最好那个死变态嫌难吃撵她混蛋。可是,手艺这种事,做不得假,不行就是不行,装不来,行就是行,做不来假,以她的手艺,除非硬要做成生的或糊的,又能有多难吃,难道会比大灶上的饭更难吃吗?保才和狄平都见识过她的手艺,她也不好装傻装得太过了。
平时,多是狄平和保才陪王爷吃饭,为免得太麻烦,都是要流连送进去,坐下同吃。流连看见坐在对面的王爷心里就冒火,恨不能他天天请客,省得看着他食下下咽。可是请客的话还得是累自己,真是头大。
信王虽是王爷,倒是不算太奢糜,不过三个男人还是很能吃的,流连一天到晚也很忙。流连素来爱干净,不仅对衣装要求高,对厨房的要求也高。好在这几个长随还算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两个更伶俐,一点就透。
流连设计了工作服,白色的,狄平干脆叫人给他俩做了几套,叫他俩专在厨房干活。工作服必须天天换,洗得雪白。很多厨师都有做手工皂的爱好,厨房里有的是炸过东西的废油,有的是草木灰,碱和盐也不缺,流连做出一些自己用,去污效果极好。
正院西边儿廊下有一个门,里边儿是一个小小的花园,一进去一座小小的假山遮住视线,水从假山上潺潺流下,汇成一个小池,池子水满了就流走了,在这么美的小池子边洗衣裳,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更妙得是,水是从温泉池子里流出来的热水。院子的西南角是王爷的茅厕,也给流连修了一个茅厕,王爷和保才常常不在家,小园里花静静地绽放,鸟儿自在地在花间嬉戏啭鸣,蜂蝶闹嚷嚷地,还有一架秋千,几乎是流连专用的了。
渐渐地熟了,流连洗衣裳时也会有亲随过来凑热闹,这才知道王爷的衣裳自幼都是亲随洗,从不送到浣衣司。流连纳闷道:“那你们王爷的被子呢?拆洗了谁给缝呢?你们还会缝被卧?”
“有保爷呢!哪能轮到我们来缝。没想到吧!保爷啥都能干!狄爷就不行,干不了这个!”这个随从是个话多的,笑道。流连真没想到,心想这位保才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哪里是侍卫,这不是亲爹妈合为一体了吗!难为他怎么把这个王爷拉扯大的。
这天,信王和保才又是吃了早饭就出去了,月亮老高了信王才回来。信王叫长随和侍卫散了,信王也没吃饭,只要了一壶淡茶,流连送进去。信王跟狄平闲谈了几句,打发他走了。流连心中一动,她这些天摸清了一些规律:保才偶尔会比王爷回来的晚一点儿,信王临睡前会遣散所有的下人,狄平安排的护卫只在前院儿,换而言之,现在正院儿和后院儿以及东西侧院儿只有自己和信王,千载难逢的机会!
流连稳了下心神,细细谋算了一下,包了一包草木灰,没有趁手的兵器,也就是林珩给自己打造的那套小刀还算锋利轻巧,流连拿了一把最大的攥在手里,心中默念:珩郎,保佑我。
流连藏在假山后面——信王临睡前总要上厕所。流连努力镇定心神,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流连把草木灰撒向他的面门,刀随后狠狠扎过去。
信王自幼习武,流连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就算是暗中下黑手,流连也远不是对手。信王略偏头躲过草木灰,顺手叼住流连的腕子略一用力,往前一带,流连站立不稳噔噔噔地被甩出去,她的腕子断了一般痛,刀便掉了下去,流连踉跄几步,差点儿跌倒,忙狼狈逃窜。
信王不是追不上她,只是懒得追,这个院子里现在只有两个人,刺客是谁用猜吗?在这个院里,这个笨蛋能逃到哪里去呢?他俯身拾起这把小刀,冷哼一声——用这个小玩意儿刺杀他!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他就算是站着不动,任由她杀,一时半刻怕也很难死在这把刀下。
信王坐在灯下把玩这把小刀。保才推门进来,解下斗篷挂起,在他对面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目光落在信王身上,诧异道:“你去哪里了?身上怎么弄了这么多灰?”
信王不语,把手中的小刀放在保才跟前。保才心中咯噔了一下,这把精巧的小刀他见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信王淡淡一笑,“去看看吧,我可没要她的命,不过,腕子折了,估计快疼死了!”保才语塞,对于他来说,这两个人都很重要,都是他想要守护的人,都是他肯舍命守护的人。现在,针尖儿对上了麦芒,保才好似被架在火上烧一般,他手足无措地坐下,心慌意乱地往外看。信王不想他为难,难得这个千年寒冰老和尚,居然动了凡心。信王喝干了杯中的茶,起身往外走,“困了,睡觉去了!”
保才心里慌极了,忙跑到后院儿。信王武艺高强,绝不是一介普通女子能伤得了的,可是流连就难说了,既不通拳脚,偏偏脾气又坏胆子又大,爱逞强,居然敢老虎嘴边拔胡子……
流连屋子的门半开着,却黑着灯,保才在门外唤了一声林娘子,却没人答声,保才怕她出事,顾不得避嫌,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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